提到了南运的赈灾粮,齐远大虽然受了一番惊吓,心里反而又宽松了一些。
既然还有需要自己之处,自然不会在这个关口去翻什么旧账查办自己。
谁知皇帝忽然又开口:“听闻临清卫河船厂都水分司的主事,与你有连襟之谊?”
大明在运河一带也有数个船厂,这便是来时朱厚熜向李鐩问过的漕船缺数之事。临清这里的卫河船厂,由内臣体系的提举司督查船只建造,工部则在这里设了一个都水分司,安排了一个主事负责管理漕船建造、修理和检验等事。
齐远大又面临新问题,只能先讷讷回答:“祝主事到任后,续弦确是内子从妹。”
朱厚熜微微笑着,又问道:“早闻东昌府黄氏之名,听闻黄氏家主近年来颇为笃信一个新教,唤作什么无为教的。此教,在漕丁、漕工之中也颇多信徒。”
齐远大腿一软,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太恐怖了,皇帝知道的事情有这么多吗?
那出身即墨的罗清,创下这无为教才十来年。皇帝耳目众多,知道这等新教存在倒不算太奇怪,可他怎么知道自己妻家家主笃信此教?
齐远大才站起来不久,现在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一下皇帝,只瞧见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随后,又见那黄公公垂着的手掌摊开,然后摆了个自己看不懂的手势。
皇帝就又说道:“齐远大,你做到山东都指挥使不易,但今天朕召你来只是叮嘱一下剿匪和漕运重视,再关心一下你家里,怎么你如此害怕?给高忠送了有三千余两银子了,今天又一出手就是五片金叶子。”
齐远大的腿彻底软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臣……臣……”
“历来如此,可以理解。”朱厚熜眼睛微眯,“但山东试行新法在即,你准备怎么做?”
齐远大跪在地上,感觉路越来越窄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大boss只是轻轻a了一下,齐远大这个山东精英怪血条见底了。
接下来的走位尤其关键了,齐远大决定往负海拔走。
五体投地之后,齐远大恐惧不已地说道:“臣……万事听陛下吩咐……”
还能咋的?他现在在皇帝面前,文庙里里外外几重禁卫。既然不能上天,既然也不想上西天,那就只能这样走位。
“漕运的内情,朕一清二楚。朕说了,历来如此,可以理解。”朱厚熜语气缓和了一些,“朕继位后,你好歹没有误了运粮大事,可见才干还是有的。”
“……臣忠心耿耿,自不敢耽误运粮大事。”齐远大的声音从地板忐忑传出。
还是有才干的,皇帝的评价让他这下是真的大松一口气:好像不仅能保住小命,而且能继续做官?
“先起来吧,朕赐座,你便坐。”
齐远大这才知道刚才皇帝赐座恐怕就预估到了自己随后的全部反应。现在被敲打过表了态之后,再坐上皇帝赐的小板凳,那就真的只能万事听话。
皇帝要他干啥?
朱厚熜听他谢完恩,看他搁了小半边屁股在小圆凳上,瞥着他因为虚坐和恐惧而有些发抖的腿,嘴角微微翘起来:“现在再说说看,山东要试行新法,你准备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