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下城区的周末是出行高峰。
鱼思渊特意提前了十五分钟出门，路上因为碰到前方有车追尾，意外堵了一会儿，黑色轿车拐进老旧居民楼里时，各个单元楼门口已经被车子停得满满当当，一眼望不到空位。
鱼思渊工作的佳丽影楼位于小区里唯一一栋较高的楼房里，这附近没有别的停车场，一旦抢不到车位，他只能将车开到三公里外的商场停车场里，再走回来。
心里正烦躁着，手机屏幕亮了，老板娘的电话打了过来。鱼思渊看了眼时间，接起，听筒传来老板娘询问的声音：“那个……小鱼啊，你在路上吗？”
“我到了，没找到车位。”鱼思渊问，“客人已经来了？”
“那正好。”老板娘赔笑，“客人那边临时说今天跟男朋友大吵了一架，来不了了，要不你……”
“……”鱼思渊还是头一回被客人爽约，也懒得找车位了，说，“那我回去了啊。”
“诶诶。”老板娘的语气听着挺不好意思，“你今天底薪照算啊，就当给你放个假。”
“行，谢谢姐。”
挂了电话，鱼思渊在车子里坐了一会儿，没急着走。
大学毕业后，鱼思渊搬来了s城，这里经济发展跟不上别的大城市，特别是下城区，来这里租房时，鱼思渊第一次为从未见过的低廉物价感到讶异，心里暗想按他的储蓄，躺着养老都不算问题。
佳丽影楼的老板娘给他开的工资同样也低，但能满足鱼思渊一天一单的条件，他也就答应了。来这里两个月，凭借技术小范围地有了点名气，预约他做妆造的客人日渐增多，如今排期已经到了一个月后。
老板娘欣赏他的手艺，给他一单的提成远远高于其他化妆师，虽说每天只工作半天，可鱼思渊几乎没有享受过完整的周末休息时间。
好不容易被客人爽约，有了天休息，鱼思渊浏览着手机里前几天刚刚收藏的一家纹身店，看了眼店铺介绍，需要提前预约。
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拨通了上面的联系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男声，鱼思渊试探着开口：“你好，我想预约店里纹身，请问今天有时间吗？”
男声说话的语调很公式化，像个毫无感情的客服：“不好意思，我们店里预约需要排队，需要帮您登记一下吗？”
有工作的日子，鱼思渊只想结束工作在家里躺平。他心仪这家店很久，还是想要努力争取一下：“我只有今天有时间了，可以加钱，你看可以加个班吗？”
男声犹豫了一下，才说：“您贵姓？我们加个微信聊吧。”
“好，我姓鱼，金鱼的鱼。”鱼思渊说，“我的手机号就是微信号。”
话音刚落，那边突然没了声音。鱼思渊疑惑地拿下手机看了眼，还在通话中，他问：“你听到了吗？”
“啊，不好意思，听到了。”男声变得有了些许温度，“我这就加您。”
电话刚挂，后方传来喇叭声。鱼思渊的车子停在过道上，他连忙发动车子从小区里拐出去。
纹身店加了他的好友，并发来了消息。
【您好，鱼先生，今天的客人恰好取消了预约，您看现在过来吗？】
鱼思渊心道还有这种好事，该不会鸽他的和鸽纹身店的正好是那对情侣吧。
他在导航里输入纹身店的地址，启程往上城区去。
进入到上城区，鱼思渊才有了一种回到城市的实感。路程有些远，他开车慢，快一个小时才赶到。车子停在店门口的车位上，仅有的三个车位，已经被占了两个，鱼思渊开车技术一般般，花了点时间才把车倒进位置里，差点剐蹭到旁边那台车。
下车后，他一眼瞥见了名为“鲸落”的彩色招牌。透过玻璃门，却发现店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这家纹身店是几个月前刚刚开张的，在网上因为有名人打卡成为了网红店，加之店里只有店主一个人是纹身师，因此需要提前很久才能约上。
鱼思渊看上这家店最主要的原因倒不是名气，而是店主最擅长彩色纹身，作品偏意识流，鱼思渊看过几张店主的设计手稿，仿佛什么图案在他手里都能呈现出强烈的个人风格。
他刚要在微信上问问，一个瘦瘦的人影从屏风后走出来，他见到了门外的人，连忙推开玻璃门，朝他笑着说：“我就是加你微信的人，是鱼先生吧？”
“对。”
男生看着像暑假过来打工的高中生，年纪不大，对自己很热情，和刚刚电话里截然不同，这让鱼思渊有些不知所措。
“叫我小谢就好。”小谢帮他倒了杯水，“老大现在在给他朋友做，马上就好了，你要过去看看吗？”
鱼思渊是个怕疼的人，在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说服自己鼓起勇气，他怕看了别人的纹身过程会紧张，摇摇头：“我还是不看了，我在这坐会儿。”
他在等待区的沙发上坐下，店里面积不大，隔着屏风，他能听见里间的谈话声。
小谢走近了里间，声音压低了一些：“老大，他来了。”
“知道了。”一个男声回应了他。
等待的过程有些煎熬，鱼思渊刷着手机转移注意力，几分钟后，他看到里间的人走出来了。
打头的留着一头中长发，微卷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了小揪揪，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是印象里纹身师的模样。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他五官深邃，脸上没什么表情，从屏风后走出来时，他正将衣服穿好，鱼思渊的目光下意识地被他腰间一闪而过的一点彩色线条吸引。
这个人竟然纹在侧腰上，那种位置肯定会很疼吧，他想。
不知是不是接收到了他的注意，男人朝他看了过来，视线撞上的那一刻，鱼思渊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男人的长相非常优越，比他见过的一些明星更甚。
“你好。”纹身师走到他面前，将一本设计手稿递给他，随意地问，“想纹什么？”
鱼思渊匆忙将目光从男人脸上收回，他慢半拍地站起身接过来，说：“不用看，我想纹蝴蝶。”
鱼思渊跟着纹身师进了里间，确定好了位置之后，他提前交代：“老师，我有点怕疼，你到时候轻点。”
纹身师忍不住笑了：“我叫乔玉竹，不用喊老师，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
“哦，你看起来很有经验。”鱼思渊想着刚刚那个男人应该走了，他问，“纹在腰上疼吗？”
“看个人的忍痛能力吧。”乔玉竹说，“你手腕内侧还好。”
他的纹身面积不大，过程很快，倒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疼。鱼思渊忍着没出声，听到乔玉竹问他：“对了，等会儿结束之后可能会给你拍几张宣传图，不会露脸，就是拍手，你不愿意的话也不会强制要求。”
鱼思渊觉得没什么，答应了下来。
纹身时间很短，但鱼思渊体感过去了很久。等乔玉竹交让他起来，鱼思渊抬起手看了眼，与他想象中别无二致，彩色的蝴蝶在他手腕内侧翻飞起舞，生动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扑面而来。
“怎么样？”乔玉竹问他，“满意吗？”
鱼思渊连连点头：“很漂亮。”
“很适合你。”乔玉竹说，“那我叫摄影师过来了？”
“啊？”鱼思渊没有问出口，还有摄影师？
乔玉竹让他在这里等着，他从里间出去了。鱼思渊以为早就离开的男人再一次回来了，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