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别光嘴上说,实际点。”
江近月很实在地道。
牧惜笙道:“想要什么?”
江近月道:“还没想到。”
牧惜笙便转动轮椅,往自己房里去了。“想到了告诉我。”
江近月要说些什么,但见人家已经不大想听的样子,也不讨嫌了,往沙发上一坐,缓了缓神。
可没一会儿,心情又低沉起来。
牧管家进来时,便看到她满面愁容,问道:“二东家,怎么了?”
江近月闭了闭眼,“你觉得阿笙现在变好了吗?”
牧管家顿时精神抖擞:“这……”
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江近月彻底闭上眼,自己悟。
在某种程度上,她与牧惜笙同病相怜。
母亲牧珍嫁到兰宜江家,正遇上江家内斗,日子过的并不安稳。
牧珍怀孕没多久,江家长子便死于内斗,而那时,牧珍与江家三小姐在国外度假,没想到遇上江家老二派来的人,枪声四起中,江三小姐护着牧珍逃出来。
牧珍对她说起那一段往事时,神情总难以捉摸:“我当时想,劫后余生,绝不能再待在江家,我就要带晩月回溪荷,反正咱们牧家有的是钱,我们俩下半辈子天天花钱……”
牧珍是被人呵护着长大的,哪晓得世上还有姑娘过得和江三小姐一样辛苦。江家二老见她是女孩,不好好培养便罢了,平日里更是怒骂指责,不将三小姐当人看。
两人逃出来后,牧珍打定主意要和江晚月回牧家。
但没想到,车开到机场时,江晚月枕在她肩头,手护在她腹间,人已没了气息。
回了牧家的第七个月,牧珍生下孩子,取名近月,
牧音尘一锤定音:“孩子得姓牧。”
这一段是牧音尘和江近月说的。牧音尘说,牧珍抱着小孩一直哭,眼睛肿的不像话,引得怀里的小孩也哭。牧珍让孩子姓江,江晚月的江。
待不久后,牧珍振作起来,接管了沉浅大学的一应事务。
再过几年后,兰宜说得上名的家族里,再没姓江的了。
江近月在牧家长大,知道些自己的身世后,隻觉得自己好生凄惨,可后来,她知道了牧惜笙。
牧珍是牧音尘的长女,这些年,外界已经鲜有人知牧音尘的次女身在何处了。
江近月东听一点西听一点,终于在十岁时捋顺了有关小姨的故事。
小姨是学表演的,在牧音尘的收山之作中饰演一个江湖扒手,表现很不错,也得了奖。
小姨遇人不淑,和兰宜孟家的继承人自由恋爱,没多久就要结婚。
牧音尘死活不同意。
当初牧珍结婚,牧音尘也不讚同,但因为江家上一代人清正,长子也有几分贤能,这才勉强点头。
可孟家则是歪门邪道,一家子毒虫。
小姨年纪轻轻,正是容易为爱情发疯的时候,不知是不是被孟家怂恿,竟然主动与牧音尘断绝母女关系,还登报公示。
牧音尘气病了,小姨却结婚了。
结果可想而知,牧家被人耻笑,而孟家春风得意。
没过几年,孟家生变,原配净身出户,小三登堂入室。
从那后,小姨不知音信。
牧音尘表面上怒气衝衝,不允许牧珍派人去找,但背地里经常抹泪自责,觉得自己没教好二女儿。
正是江近月十岁那一年,孟家那边找到了小姨,出席宴会时还常含糊其辞,暗示小姨的凄惨。
牧音尘当机立断,发动人手,终于接了小姨回来。
小姨不是自己来的,还带着一个不良于行的小姑娘。
牧音尘本就是个倔脾气,当年登报断绝关系的气还没消,又看到小姨的现状,更是恨铁不成钢,没克制住说了重话。
江近月第一次见姥姥发这么大脾气,偷偷在楼上看,只见小姨面容沧桑,连连堕泪,有些无地自容般的愧疚。
当晚,小姨住进自己年少时住过的房子,牧音尘将牧惜笙赶去和江近月同住,意在让小姨静思己过。
却怎么也没料到,小姨把自己吊死在房中,次日,牧管家发现时,尸体已经僵了。
江近月已经忘了牧惜笙是什么反应,隻记得葬礼低调办完后,牧惜笙坐在墓地边上,望着天边振翅而飞的鸟,呆着不动。
她不像在悲伤,目光追随鸟儿的方向,像是随时要同鸟儿一道飞走。她什么话也不说。
江近月陪着她。
后来,江近月才知道,原来小姨一直带着牧惜笙住在兰宜翟县。
牧惜笙的腿是被孟雪意弄成这样的。
牧惜笙在翟县有两个很好的朋友,一个脑子不好使,一个心狠手辣。
等两人关系亲厚些,江近月才问起那两个朋友。
牧惜笙告诉她,她没有上过学。
翟县第三中学旁边的廉租楼,傍晚总有霞帔映在斑驳的墙面。
每到霞帔退去,西小的学生就放学回家了。
隔壁住着的女孩会把自己的笔记送来,她看一遍就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