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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指挥使(1 / 2)

狂雪纷纷无尽,悲风嚎于冻土,极目望去燕都外三千里,皆是大雪倾盖天地,一片刺目的苍白之色铺陈,遥遥有朱红色的旗台如星尘坐落,百里一座,以为行路的指引。为了隔离终日暴雪的外城,燕都建造了极高的灰黑色城墙,这种特殊的泥土可以抵御极寒,如铁牢包围里面的城池。

更深入一点,燕都十城中心的帝京,是现今唯一还能勉强分辨时节的城池,保留着从前的繁华与辉煌之色,是士族王权还能聊以自慰的盛景剪影。

入夜,此时正有数匹马从城门奔入,直上官道,一路呼喝众人避让,飞尘乱扬,路人纷纷跌撞规避。这行人行装干练高调,一身棉衣毛裘下,俱是朱红衣袍,金光粲粲。

更令人咋舌的是,他们手上各挽一条铁链,飞马拉着一辆铁车而行,上面雕刻了九眼青蛇,刃断七寸。

原是宫里专为皇室做事的亲卫断金司,铁车里正是他们此行从都外押进帝京的犯人。

此部门由先帝提拔,至今成立五十载,其中多是天子、皇嗣的近臣,为了杜绝勾结党羽的事情发生,其中一半是自五湖四海招安来的能人死士,一半是从小培养的大内高手。

他们所掌之事则极为繁杂,不受除天子外其他官员的管辖,勘测地理、调查密案、清理异党……凡是君王所指,皆可平之。

飞驰京中的数人抵达了府衙前时,已有人在庭中烧好了炭火,府衙内暖如三月,热酒摆了一地。

一人下马后搓着手,招呼大家将犯人拉入狱中,直奔向炭盆,一边大声抱怨:“差点没冻死老子,回到帝京才感觉到了人间。”

“你一天天在帝京好吃懒做,出去外头一趟哭爹喊娘,我十五岁就敢单衫到燕都外卖炭了。”烧炭的年轻人笑着挤兑他。

“放屁,你爷爷我这次可数得上头等功,跑了三百里地才把这小子抓到,中途还遇到了雪暴。”

“嘿,阿光,你不知道,是今年北地更冷了,凿冰深了足有一寸,鱼影子都看不到。”

“一寸?这样下去,恐怕连燕都都撑不过几年。上个月南边的弟兄说今年田里的收成只不过一成能活。”

此话一出,司内诸人面色不由齐齐苍白,其中年纪大些的人想到什么,露出些灰暗神色,一时话题寂静,炭火爆出几声闷响,裂缝中的红色正冷冰冰地跳跃在所有人眼底。

三十年前,天灾悄然蔓延全国,先是南方大旱无收,再是北方冬寒大雪不去,中原湖水断流,关外沙土涌埋。后来演变剧烈,被波及的国土越来越大,治世正盛的王朝惨遭打击,短短三十年,五迁帝京,最后只剩下燕都十城踞高地,得地势,还未受天谴遭殃。

路横尸骨无人收,欢笑不见门堂间。

祭祀拜祖都弄了,一点成效不见,反倒叫人越发忧心,不知何日连燕都也将倾覆。

其间亦有谣言或乱军,皆被断金司的雷霆手段镇压。好在最近三年的天灾似乎稳定下来,没有再进一步的趋势。

那坐在最左边的阿光开口:“行啦,别说这些了。待会叫奉大人听到,指不定赏我们动摇人心的板子。”

蓄着络腮胡子的汉子仰头喝了两口酒,突然冷笑一声:“这受冻受热的苦差事让我们去做,他倒好,整日靠着张脸在帝京里谄媚主子,就能当上我们断金司的头。真是了不起。”

“你他娘闭嘴吧。”旁边的人赶紧伸手去捂他嘴,“你常不在帝京,未曾和奉大人打过交道。”

“有什么说不得?你们心里能服气那娘们脸?”那汉子两碗酒下肚,本就藏着窝火,一把搡开人,越说越大声,“哥几个哪个不是出生入死混来的,他?一个士族子弟,不过是三皇子的座下走狗!”

正谈论着,一阵脚步声却急急慌慌从外头掠过,伴随狂风骤雨似的衣物翻飞之声,又有墙瓦破裂的闷响。他们从城门回到司中已有一个时辰,燕都此刻已经到了宵禁,又有谁敢在外奔走?

阿光眉头一皱,他已闻到了一点血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喷薄。

“——来人!”

汉子还在酒意里,只感一道惊雷般的声音如刀子刺进耳里,听得字字清楚、耳膜震鸣,好似脑中有颗雷火弹炸开,嗡嗡环绕,他双眼一晃,又正好有酒劲在身,竟被这暗含内力的声音震得跌摔下椅。

刚捂嘴的同僚连忙扶稳他,便听得两扇重门被人撞开,一个瘦小鬼影似的人滚到地上,衣衫褴褛,面色青紫,赫然是他们刚捉拿回来的犯人,在康城杀害二十余人的“回春药郎”。

众人面色一变。

那药郎极擅长诡计,身法更如泥鳅,他们费了极大功夫才抓住,暂且囚在隔壁暗室,等明日大理寺来提。他们回到堂中喝酒,竟不知何时叫他在断金司内逃脱,还无一人发觉。

一路气定神闲的回春药郎,现在却满脸是汗,面色发青如死人,如老鼠遇到猫,一顿连滚带爬,想靠他最擅长的折骨功,伏地窜滑到暗处。

“铮——”明亮的影子比夜雪更白,刺破狂风,一把银枪从门外飞入,直接钉住他的左腿,穿骨断筋,只听得惨叫一声,枪上红穗泛出绵长的余颤。

一人随后跨槛入内,行走如疾风,还没能看清楚锦袍上的重金花纹,便转眼到了众人面前。

汉子抬头看去,来人负手而立,今夜月光很淡,夜很深,却衬得他皮肤愈发玉白似雪,神态也是冷若冰霜,貌冠当今,正是浓处砌华、淡处秀滟,果然担得上粗人口里的“娘们脸”。

不过,他身量极高极板正,宽肩螳螂腿,气势全然压过形貌,这时横眼睥睨而来,便叫人不由两股战战。

断金司奉大人——奉仞,是当今三皇子的近臣,去年刚刚升任断金司指挥使一职。他出身河东名望士族的旁系,一个王孙子弟来断金司本就稀奇,何况还要统领一司天家亲卫。

断金卫们被他看了一眼,不必他开口,忙不迭起身请罪,去把回春药郎押走,枪尖钉入地里五寸,一时竟拔不起,拖了一地血。

奉仞站在那没动,目光一移,看向酒惊醒一半的汉子:“你是从南境回来述职的袁崇?”

袁崇被两个同僚搀住胳膊扶起,耳廓还有方才的余鸣,背后说三道四叫头儿听到,他也敢梗着脖子应:“是我。”

奉仞双眼敛起,将其上下审视一圈,缓声道:“袁崇,你去年受命去南境抓捕逃犯,今年四月回来,返途三个月。捉拿犯人的赏钱需回京述职方可领,你素来好吃酒肉、花钱大手,一整年在外办事,俸禄应当月月花空;可我见你腰间有胭脂印,痕迹不超半个月,味道是仿古梅香,此物极为昂贵,唯有燕都售卖,说明你回京途中,在燕都的花楼喝过酒,还是很有名的花楼。在那种地方喝酒,一定要花不少钱吧。”

他说毕,袁崇反身扯过腰间布料,果然见一道暗红叠在朱袍上,更似一道水渍。他刚回到断金司还未述职,奉仞今日入宫,回来不过第一次见他,竟说得一模一样,袁崇不禁面色青红交加,一时口不择言:“你……你派人监视我?”

气急之下,他竟突然出手,挥拳往奉仞的面上,诸人大惊失色,纷纷涌上要扯住他。

但见电光火石间,奉仞已出手紧扣住袁崇手腕,一转一拧,筋骨交错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袁崇发出痛哼,下一刻天旋地转,已被翻摔在地。

奉仞转了转手腕,掀起眼睛,一汪冷冷寒波弥漫在庭间,在场的断金司亲卫本欲劝解,这时倒默契地后退一步,负手在身后,仰头齐声道:“奉大人打得好!”

“私吞打点差事的官银,司内挑唆上下、妄议天家是非,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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