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拒。

虽然白翊的拒绝没有说出口，但江迎当然知道小朋友在介意什么。“不想？”

“他们根本不希望我回去，”白翊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些许抱怨，她甚至认为，家里人希望她死在外面，不要给他们添麻烦才更好。

“你可以在这住下来，但还是要和监护人说一下去向，”江迎并不严厉，语气却很认真，“要是哪天警察找上门，说我绑架儿童就不好了。”

“我不是儿童…”白翊想要辩解。

“你还是中学生。”

白翊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妥协了。

电话接通，对面话说得很脏，白翊用手堵住麦克风不想让姐姐听到，但无济于事，一些话语还是钻入了江迎的耳朵。

争吵过后，勉强取得同意。放下电话，白翊情绪显然更加低落。她以为，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指责，是对自已的唐突行为更多的说教。

并非如此。

江迎先开口打破沉默，完全没有在乎电话里说什么，似乎刚刚只是一个必须完成且已经完成的任务。“想去看海？要不要一起去看日出？”

白翊被提起了兴趣，抬起头却被自卑感淹没，忍不住躲闪对方直视自己的目光。

“要不要去呀？”江迎又问了一次，语气温和。

白翊略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做出了回应。

“当你同意了哦，”江迎眼神清亮，“早点休息，明天一起去海边看日出，我知道一个特别棒的地方！”

天还没亮，江迎轻轻敲门。

江迎不喜欢自作主张进入他人房间，但见没有回应，只能将门悄悄推开了一条缝，“我可以进吗？”

房间昏暗，只有白翊的脸上映着光亮。是在看手机。

听见开门，白翊条件反射般把手机藏在了枕头之下，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一夜没睡？”

白翊不知道如何回答。

江迎没理会小朋友通宵行为，只是说：“走吧，去看日出。”

坐上车。白翊在车上小睡了一会。也许根本没睡着，只是逃避与人交谈的小心思。

江迎把车停在一个能直接看到海的地方，车窗打开了一条缝隙，让海的咸腥气息能够飘到车内。

关上车灯，熄了火。

风很大，海浪不断拍在岸边的止浪石上。很吵，很安静。

和白翊电视上见过的碧海蓝天不同。

是寒冷坚硬，是带着绿的青黑色，是洁白泡沫翻涌。可见繁星与白色残月。

你看过日出吗？

当然看过。成绩，排名，形单影只，胡思乱想，压缩的作业，口号中的未来。

你为什么要看日出？

我要海。我要在凌晨等太阳。

沉默着，没有人先开口说话。气氛并不尴尬，也没有孤独。

天越来越蓝。风没那么烈了。

海水落潮，江迎开门下车，攀下止浪石，站在黑色的礁石上。

风从身后而来，吹起发丝与外套。

海平线开始显现灰橙色，白翊走下车。

风停了。

金色的阳光刺下来，眼睛有一点痛。

清晨临街的露天早餐铺，是最属于人间的地方。

一碗馄饨，两张馅饼。

低下头吃着早餐，泪水掉进碗里。

江迎轻轻揽住小孩的肩膀。

“辛苦了，白翊。”

白翊抓着姐姐的衣服，扑在姐姐的拥抱内，终于放松下来，无声哭到发抖。

过了多久，直到上班的人都匆匆离开，直到小孩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

“困了？”江迎见白翊吃完了早餐，“走吧，回家睡觉。”

返回的路上，在车里几乎睡着。

似乎太久没有好好休息，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太阳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