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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1 / 1)

丛棘间,似是有泉水叮咚,又似是有翠鸟鸣啼。

宋澜似乎把自己埋入了那片山野,久久没能走出来。

心上一惦念到一根青草,似乎都能将她灌醉。

覃欢端着咖啡喝了一口,见宋澜仍是一副耽溺模样,拍拍她肩,说着,“老宋,你们趁早出国结婚算了。”

宋澜忽地挺直了背,锁紧眉头,“可我还没给郑知微选好戒指和婚纱。”

“这些都好办。”偏酸口感的咖啡捆绑着覃欢的味觉,让她不住地探到舌根处,细细回味,“马上就是五一了,到时候你带郑知微去挑选一下就好了。”

“郑知微说五一有培训,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覃欢叹气,“那你就偷偷准备,需要用到我的时候隻管说。”

宋澜点头,终是低下头去看着自己手中的咖啡,轻声问道,“老覃,你说我都三十多岁了,怎么每一次和郑知微分开,我好久都缓不过来,她手中就像是有一根线一样,总是牵着我,我不想离开,却也的确为此苦恼。”

覃欢噙着笑,撑着脑袋看着宋澜,“你这是三十多年来逢甘霖,正常,别想太多。”覃欢戳了戳宋澜的肩头,好奇地盘问,“诶,你平时都一直叫郑知微全名吗?都没有什么肉麻的,羡煞旁人的昵称?”

“你好奇这个干什么?”

“没,只是觉得好像‘郑知微’三个字从你口中说出来好像又有些不一样。”

宋澜垂眉浅笑,“嗯,我喜欢叫她的全名,唇舌蜷动,一字一字叫出来,就似乎能够更加完整地拥有她。”

“像《洛丽塔》。”

‘she was lo, p lo, the orng, standg four feet ten one ck she was lo scks she was dolly at school she was dolores on the dotted le but y ars she was always lolita’

宋澜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轻笑,点头应和,“嗯,在她爸爸妈妈那里,她叫微微,在你那里,她叫郑医生,在李玉河那里,她叫知微姐,在旁人那里,她还可以有很多称呼,但在我这里,她就是郑知微这个名字,是她诞生在这个世界的最初见证,也是她在我面前的初次登场。”

宋澜仍是记得,当贺春阳第一次把郑知微带到她面前时,郑知微看着她的双眼,清晰地吐字,说,“你好,我是郑知微。”

许是命运使然,在那一瞬,宋澜就开始觉得,郑知微这三个字不同寻常,她甚至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去思考,她的“微”为什么是“微小”的微,而不是“薇草”的薇。

直到后来,两人相熟后,宋澜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郑知微曾是这样说着,“姐姐,微也可以是‘微笑’的微。”

在疑惑得到解答时,宋澜这个优等生突然意识到自己词汇的匮乏,以及这背后自我荒芜的生命。当时的她看到郑知微的双眼,似看到了一片富有生命力的湖泊,所以,当宋澜爱上郑知微后,她万般笃定地相信,爱上郑知微,是生命与世界的馈赠,她用一片湖泊,浸润了自己的荒芜。

到咖啡渐凉时,宋澜说,“覃欢,郑知微以前很爱笑,像她的名字。”

不似当下

枯草掩埋繁花。

她们走出咖啡店时,看到一团黑云凌于低空,而风也乘时卷着袭来。

宋澜拂开面上的头髮,轻言,“好像又要下雨了。”

覃欢抬头看了看天,惊呼,“完蛋,我阳台上的衣服还没收。”

“别担心,一时半会儿也下不起来。”

“但愿吧。”

两人怀着半边忧虑,半边静默回到了医院,眼看着黑云在北安城的上方荡来荡去,而始终未有落雨。

在覃欢庆幸之余,宋澜却在想,这些团云会不会飘到回龙镇,会不会打湿她与郑知微的原野,会不会把那高大的回龙山也笼上轻纱,会不会把老槐树上的槐花敲落。

她站在窗前这样想着,最终,终是愿意承认——她只是想知道,这雨会不会把她的郑知微打湿。

宋澜摸出手机,发出语音,“郑知微,好像要下雨了,走哪儿记得打伞。”

打上那把与大山同色的、墨绿色大伞。

暴雨没有在四月底落下,积蓄着,在五月初时,訇然倾覆。

最先被大雨卷塌的,是一隻刚刚展翅的大雁。

又或许,那并不是大雁,宋澜不知道,她认不得鸟的种类。

而五月就从这一场“急坠”开始。

郑知微是在回龙镇下起细雨时离开的,离开时,她听话地撑起了那把墨绿色雨伞,所以,她未曾被细雨洇湿,好端端地来到了北安。

北安的天空只是有些阴沉,雨还未到来。

郑知微受人指引落座于公安会议厅时,一字一字回道,“我到北安了,拿了伞,一会儿见。”

宋澜收到消息时,刚刚结束她连日的工作,迈步走出医院时,正端端撞上许久未见,似乎又在刻意等待她的贺春阳。

宋澜捏紧手机,脚步随即定住,而黑沉沉的云却无所意识地从她们的头顶掠过,带走了一些阴霾,送来了些许光亮。

于是,宋澜看到了贺春阳眼角的喜悦。

她迈前一步,说,“好久不见。”

接着,她又说,“最近如何?”

所有客套的寒暄被贺春阳听了去,也算是一种慰藉,至少对现在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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