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挂着的那个球框扔了进去。

“哐当——”球框发出了一声巨响。那球根本就没有碰到球网，擦着球网后面的玻璃板就落了下来。篮球在地上起落了几个来回，终于平静地滚到了篮球场的边缘。

“你抢我们的球！”体委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对着程诚和冯江华喊。

冯江华连看都没看他，就命令李琦给他捡球。李琦和冯江华一伙人混到一起之前，曾经是练短跑的体育生。和冯江华一群人搞到一起天天吃喝玩乐之后，学校的训练就再也没有去过。不过哪怕如此他还是保持着当时练习五十米跑和一百米跑时的速度，他像一只箭一样冲到了篮球场边缘捡起了那个球，没让别人有夺回的机会。

冯江华拿过球后，又投了一个三分球。在投球之前，他还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和脚腕，颇具做作地摆了一个只有职业篮球运动员才会摆的抛球姿势。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很帅，但在廖眼里他只有滑稽。他的手胖得连关节都看不清，肚子上的肥肉像个游泳圈。

冯江华抛出了那个球，在众人的目光中，他手中橙色的篮球在空中抛出了一条高高的曲线。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在那个橙点上，直到它再度狠狠地从半空中摔到地面。这一次它甚至都没有碰到篮筐。

“他妈的怎么老是投不进去！！”冯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比起他球投不进去这个事实，他在众人的中心却没投进去球这件事更让他气愤不已。他抓起一旁的邓为森，用这个无辜的目标来发泄自己的愤怒。“这回换你投！你投一个试试——”

邓为森小心翼翼地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然后就小跑过去取回了那个还在滚动着的篮球。他的体格比较瘦小，好像还没有廖云帆高。廖云帆一直不解的是，他怎么会和冯江华一伙人混到一起的。

邓为森又推了一下鼻梁上不断下滑的眼镜，开始投那个篮球。他当然投不进去，或者说，这个球也不应该被他投进。这次的篮球都没能在半空中划出一条完整的抛物线，就从中途直直地掉了下去。篮球的触地点距球网甚至还有不少的距离。

冯江华这下开心了，他用力拍了几下邓为森单薄的肩膀，好似一种无形的鼓励。“我他妈的就知道，是这个破球不好投。太轻了，一个篮球怎么能做得这么轻？肯定是厂家偷工减料的次等品，你说是不是？”他问邓为森。

“是，是。太轻了这个球，所以投不进去。”邓为森赶紧点头哈腰。

冯江华更满意了，他用眼睛慢悠悠地扫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他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在问，有人有什么问题吗？个子最高的体委咬着自己的嘴唇，一脸不甘，但是他却什么也没说；刚才兴致冲冲吵着要打篮球的所有男生都成了沉默的乌鸦；体育老师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我有一个解决的方案。”冯江华说，然后他一步步地，狮子靠近羊羔一般地朝着廖的方向走来。廖云帆本来麻木的心又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冯要找的就是他。他会怎么对待他？可是他并没有和他们一起打篮球啊。他会是什么下场？

冯江华在廖云帆的面前站定，从廖云帆的头顶洒下了一大片阴影。廖云帆还是一动不动，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指甲无声地收紧了。

“你去给我们从器材室多拿点球来，快去。”

在冯江华的影子之下，廖云帆说，“器材室不允许学生私自去拿篮球。”

“我他妈的才不管他允不允许！”冯江华抓着廖云帆的校服领子把他从地上提溜了起来，廖云帆去拨冯江华的手，可是冯江华的手腕太过于有力了，以至于他的脚跟都离地了。

“反正你就要给我去拿篮球！我要你把器材室所有的篮球全都拿出来，操他妈的，今天我就不信我会投不进去一个球！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你要是不把球给我拿过来的话我就让你好看！”冯江华松开了廖云帆的领子，廖云帆像枯黄的落叶一样无力地掉到了地上。

“快去！！”冯江华继续怒吼着。廖云帆只能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地离开篮球场朝着器材室的方向走去。

器材室离篮球场的距离还很远，篮球场在东北角，而器材室在西南角。廖云帆来到了器材室门口，隔着小窗户看到里面竟然没有人。通常会看守器材室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今天竟然不在这儿，难道这是天大的幸运。廖云帆不敢多想，再磨蹭的话他的时间会变得更少。他赶紧去把那一筐重的要命的篮球给搬到了小推车上，推着这一筐球就往外走。

太热了这天气，怎么能这么热？光是把这一筐球搬上小推车就让廖云帆出了一身的汗。他还不能歇下来，因为他的五分钟现在可能已经被耗掉了一半。他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就继续推这个嘎吱嘎吱响的，被一筐沉重的篮球压得痛苦不堪的小推车往前走。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推着这么多篮球往前走，你要去打篮球？”

廖云帆猛地转过头，赵樱正靠在和他只有十几厘米的白色围墙上，懒洋洋地看着他。几根讨厌的白栏杆正好挡住了他一半的脸，但是没能挡住他那双深邃多情的眼睛，他正打量着廖云帆面前的那堆篮球。

廖云帆难以相信自己眼前看的这个景象。这是……赵樱？赵樱怎么会在这儿？赵樱不应该在热带，或者在他家里吗？难道他不去主动找赵樱，赵樱也会出现的吗？廖云帆觉得自己还是在做梦，因为太想念赵樱，或者因为今天过得太痛苦了，所以他才出现了幻觉，他在白日里都开始做白日梦。

于是他转过头，继续推着那些篮球往前走。可是后面那个赵樱的幻影又开口说话了，“喂，你没看见我？没听见我说话？我的声音也不算小吧。”

这下这些球可是再也推不动了，小推车的把手从廖云帆的手里滑走了，小推车直直地就往前冲，直到重重地撞到一颗大树上。那车惨烈地侧翻倒地，数十个篮球咕噜噜地从车上掉下来，朝着四面八方的方向滚去。廖云帆几步走到了赵的面前，抓住了他面前的那些阻挡两个人的栏杆，眼睛红红地看着赵樱。

“你这是怎么了？”赵樱垂眼看他。

“你怎么会来这里……我从来没想到你会来……你是来找我的？”廖云帆说。

“我看了你笔袋里的课程表，和你班主任的电话号码放在了一起。”

“你……难道你都记住了？”廖云帆的心难以抑制地跳得更快了，他的课程表从周一到周五都排得满满的，有时候他自己不看课表都不知道接下来要上什么课。

“我当然是只记了体育课。”赵樱笑了。

廖云帆本来空荡荡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这种感觉是充实的，也是陌生的。面前的赵樱竟然是真实的，不是什么虚幻的梦。就像突然有一天，那些自己所梦想的一切都成了脚踏实地的现实。本来漂浮在半空中一直作为氧气的廖云帆，现在突然就站在了结实的地面上。

“打篮球的话需要这么多球？我从来不知道，篮球竟然是消耗品。”赵樱说。

“是他们让我拿的。”

“谁？”

“同学。”廖云帆小声地说。

赵樱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廖云帆也没再说什么。直到赵樱离开了那些栏杆，把双手插进裤兜里，说，“那你就去和他们打篮球吧。”

“那你去哪儿？你难道……不是来找我的吗？”廖云帆有点着急，他双手扒着那两根栏杆说。

赵樱说：“你愿意跟我来？跟我来的话，你今天就没办法继续上课了。”

廖云帆有点犹豫，但是他犹豫的时间并不算长。冯江华大喊“我给你三分钟”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