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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1 / 1)

扶清随意披上外袍,打开房门,遇上站在门前的这三个人。尊上好,风起和冲忧急忙行礼,唯有殷九弱垂头低眉没有动作。何事?静默片刻,到底还是冲忧年长稳重,回尊上,我们陪九弱师妹来给您送条草茶冻。条草茶,你们去丹木集了?是,九弱师妹特地赶在条草茶出产时去的。条草茶?紫衣女子勾玉也走出来,双眼发亮,我有幸品过尊上给沈少主煮制的那壶茶,的确是仙品。那你真是有口福,风起阴阳怪气道。扶清眉目低垂,扫过一眼殷九弱端着的茶冻,晶莹剔透,香气扑鼻。小九,放着吧。是,殷九弱把茶冻放在桌案上。十日后便是你与勾玉的拜师大典,扶清翻看着古籍,不必太过紧张。是,殷九弱木然地回答,然后怔怔地往外走。穿过掌灯的院落,她疲倦地捂着伤口,桃花眼里透出雾蒙蒙的茫然。她想要握住扶清送给她的碧玉珏,摸摸腰侧空无一物。急匆匆跑回临月居的庭院,殷九弱来不及跟风起和冲忧打招呼,只听见风起若有若无的声音。你能得到的爱,就像那人从残羹里拨出来,施舍予你的剩菜。翡色的玉珏落在雪地里非常显眼,殷九弱在靠近房间的墙角下捡到。半开的花窗里传来谈话的声音。尊上,您怎么不尝尝条草茶冻?先搁着。哦,我明白了。您只爱吃沈少主做的茶冻。 想见见她扶清额前垂下几缕碎发,有意无意的凌乱,恰如菩萨低眉,却不知其中有几分悲悯。窗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勾玉出去只看见殷九弱一闪而过的衣角。她顿时尴尬地对扶清说道:好像殷师姐刚才来过。扶清无动于衷地垂眼,眼睫长而浓密,仿佛坠着冰雪。不用管她。风起和冲忧站在外面等殷九弱。九弱不是尊上唯一的弟子吗?冲忧微怔,这几年来沧澜宗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认为九弱师妹是尊上唯一的弟子。宠得独一无二那种,全宗门上下就只有九弱不用穿宗门弟子服,而是扶清亲手缝制的衣服。

像宗门早课、固定的轮值打扫守山门也不用九弱做,待遇都快赶上宗门那些长老了。就这样还要收第二个弟子,恐怕又是沈沧离拜托的。寂静的雪地上,偶尔飘过灿烂的云霞,待雪停了,风起和冲忧跟着殷九弱往外走。走了半天,回神后发现,殷九弱正坐在海边礁石上给一只海龟抠藤壶。这只海龟背上藤壶很多,还沾着海藻。空气平静,只有海风呜呜吹过,海面的冰原反射着天光。映在殷九弱漆黑的眼睛里,显得她瞳光黯淡。她还以为自己是特殊的,至少以徒弟的身份来说,是特殊的。原来这也是奢望。大概是自己要的太多了。为了打破沉闷,风起转移话题:你又抠藤壶做什么?尊上给你的零花钱不够吗?最近又有需要花钱的地方,殷九弱又卖力地抠起藤壶来,抠完一只海龟又很快换另一只。冲忧皱眉这一幕,她记得前一年九弱师妹有几个月心情不佳,天天半夜来抠藤壶,还吓到宗门弟子以为是海妖出没。九弱师妹怎么这么爱抠藤壶的?因为藤壶不会说话,她这个人很阴的,风起拉着冲忧说悄悄话,心思就跟海底岩洞一样,弯弯绕绕,对着洞口喊一声,半辈子得不到回应。是吗?可我觉得九弱很单纯。冲忧半信半疑。风起的目光突然变得深沉幽远,她是个不容易看透的人,外在很傻很弱,内心其实很阴戾很执拗。你怎么知道九弱不容易看透?冲忧莫名觉得风起才是那个看不透的人,似乎藏着许多秘密。师姐,你别看她每天乐呵呵地抠藤壶、修牛蹄,她是个心防很重的人,风起捞起一条牛肉干嚼啊嚼,但是呢。抠藤壶又快又好的秘诀,九弱至今不肯告诉我,你说她心防还不重吗?冲忧:就逃不开抠藤壶了是吗?殷九弱坐在一旁,一直工作到深夜,冲忧都被掌门召走,这两人还待在海边。风起,你说人为什么会死?殷九弱突然小声地问。九弱,你都修仙了还在想这个?我们修仙不是能长生的嘛,风起翻了个白眼,她遇见殷九弱后,这人除了赚钱就是思考这种无解的问题。比如天为什么下雨,我到底存不存在?还有什么人没了记忆,还是原本的那个人吗?等等一类的问题,把她问得晕头胀脑,很多时候她都觉得九弱快发疯入魔了,好在这人又及时恢复正常。想到自己空白的记忆,殷九弱望望天说:又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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