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我这赤脚大夫这头要说挣钱，那可真挣不了多少钱。”

南墨对着雪花说，她这里除了有些工分补贴之外，平常的时候也就是有一些药的利润了，西药不算太大，大多都是她给人看病开方的时候用中药一类的多少挣点。

挣的也是不多，有时候不多的时候人家用鸡蛋啥的抵了，南墨也都应了，毕竟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本身就不是缺钱的，也没必要因为这三瓜两枣的和人掰扯，毕竟挣钱不容易。

这会雪花来问她自个能不能当赤脚大夫的时候，她也是惊讶的很，也还意外雪花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我知道这大队困不住你们夫妻两人，你们两肯定是要离开的，我念的书不多也没多大的本事，我就是想着给自己挣一个出路。”

南墨当然也知道大队上发生的事情，就算她不爱出门打听这种事情，可架不住她婆婆大嫂二嫂总能知道大队上的那些事情，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时不时就会说。

最近因为高考恢复的事情，多少个大队都不太平，这些事情自然也会被他们所关注，这不许向前搬去知青院，雪月爹娘劝都劝不回来这事儿也就半天不到的功夫就已经被人知晓了。

在中午饭桌上的时候，家里就提起过一嘴，这会南墨看向雪花。

“许向前同志不是要考大学么，他要是考上了大学，你不跟着一起走？”

“你觉得他像是要带着我们娘俩走的意思吗？”

雪花笑着反问了一句，她的话语之中没有太大的起伏，不过就像是平平淡淡地反问一句。甚至带着几分自嘲，很显然是对自己的情况很明了。

“而且考了大学，真带我们娘俩走了，我们娘两都是农村户口，去了大城市之中能干啥呢，口粮都没个定量的，工厂招工也不见得能招了我去，倒不如留在大队上还能有个出路。”

雪花也是想的清清楚楚的。

南墨想了想说：“的确，到时候我要考上大学那肯定会走的，这边没个赤脚大夫也不是个事儿，你要真想当赤脚大夫那也行，回头可以和大队长说，看大队长咋说也肯定得让你去考核过之后才能当的。

不过呢，我觉得你可以想想别的办法，这一次之后机械厂那边好几个知青想来都要参加考试，要是有考中的，说不定就会让别人顶岗，你看你要不要争取一下？”

南墨也是想着雪花这人不错，而且日子也的确不容易！许向前这狗东西在婚姻里面用了不少冷暴力的举动，甚至还想着用pua的手段，也好在雪花本身意志够坚定，否则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呢。

不单独说许向前这人，不少结婚生孩子的人通过高考回城之后会不会有别的想法那也说不好，孩子的户口都是跟着母亲的，作为母亲的雪花从现在就开始打算的确有几分未雨绸缪的意思。

这样做也没啥不好，毕竟人嘛，提前打算总比事到临头的时候再去打算要强的多。

“这能行么？”

雪花也是有些意动，她哥就是在厂子上班的，转正之后一个月工资不少呢，通过考核还会再涨一点。可厂子里面的工作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她能成？

“你就做两手准备呗，别盯着那些个有家有室的知青，这些知青就算真的考上了，工作大概也是会叫别人顶着，有些没结婚的知青，那就能有点商量了。”

雪花连连点头，觉得南墨说的还是十分有道理的，有家的知青真考上了这活肯定是叫家里人去顶，而没结婚的知青反倒好说话，既然回城也是愿意手上多点钱的，那其中就有商量的余地了。

像是曾经在他们大队上呆过的知青梁茂，他就是到现在也没结婚呢，说不准也是想着要回城的。

“我回去想想。”

雪花说，她手上的确攒了一点钱，但是不多，真要去和人换工作的话怕是没个上百的钱是顶不下来的，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接受她分期给。

后悔

雪花有点对赤脚大夫的活心动，其实二癞子和卫雪娇也有那么点想法。

在知道高考恢复之后，卫雪娇心里也是有一点不甘心的，看着大家一讨论回城的事情就热火朝天的，她作为知青要说没想法那也不可能。

她有不少次做梦都梦到自己回到了校园里头呢，那大概是她记忆之中最美好的时候了，那会她家还没有遭了大罪，自己也还是旁人眼里让人歆羡的存在。

只可惜……

不仅这一次的高考和她没有啥关系，就连往后的高考也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毕竟档案就挂在那儿呢，审核过不去的。

二癞子也看出了自己媳妇这两天格外的沉默，对于她的沉默缘由也是心知肚明的很，他也没法子，自己那档案上的可不比卫雪娇好看，两个人都是有污点的情况下，就算用离婚的手段那也不成。

“媳妇，你别伤心，咱往后好好过日子，乡下日子也还能过得去的！”

二癞子就宽慰着卫雪娇：“咱们手脚勤快，一年下来口粮不成问题，你想当初那几年灾害的时候，我们乡下好歹还能想着办法活下去，城吃供应粮的时候也还常常买不到粮呢！

我们这北方地广人稀，种的口粮多，那几年的时候都没饿死过一个人。”

卫雪娇听着二癞子这话，也是没好气地说，“你这说的都是啥话，就不能说点好的。行了行了，我又没想啥，各人有各人的运道，我就是没这些运道，等咱们远儿和正儿长大了，到时候就没那么多的事儿也还能考大学的！”

“对对对！叫两孩子都考大学去，这要是没考上大学就叫人回家来！”

二癞子听到卫雪娇这么说就知道她这会憋气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就极力地讨好说。

卫雪娇也没想着寻人撒气，现在政策放松下来了，高考恢复了，往后日子那肯定也是会越过越好的，说不准等到那天的时候和以前一样也能够允许做买卖了啥的呢，养孩子可是个费劲的事儿，她也得想办法早早地打算起来。

两个孩子都是从她肚子里面出来的，总得为他们考虑起来。自己这会没啥前程，那就得给孩子准备好个前程。

卫雪娇也不是没想过在厂子里面上班的那些知青，别的大队的和他们大队后头来的知青她都不认识，唯一认识的是梁茂。

但对于梁茂，卫雪娇也没有脸找上门问人愿不愿意在考上大学之后把工厂的工作给自己顶岗，就算真的要顶，还有个钱的问题横在面前呢。

她和二癞子没啥钱不说，家里多少还有点饥荒呢，空口白牙就要人把工作给她顶，这哪说得出口！

要是换成以前的卫雪娇，她还真能厚着脸皮这么干，但这会她也干不出这种事情了，为了孩子她也得要点脸面，总不能回头一直叫孩子被人戳脊梁骨吧！

卫雪娇就把目光放在了赤脚大夫这一岗位上，她也知道靠着赤脚大夫挣钱那是不可能了，唯一能让人看中的也就是那点工分补贴，她要有那些工分补贴，再加上平常下地干活啥的，不说大富大贵，但好歹也能够多攒点工分下来，多还了点家里饥荒。

只是她也还迟疑着呢，她有学历，可没风评，大队能认同么？到时候大队的人能让她看病么？

卫雪娇想到这里也只能重重地叹一声气，早知道现在会有这样进退两难的时候，当初的自己就应该安分守己才对，不去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或许就不会有现在的场面了。

她思来想去，最后也还是没开了口，又听到雪花有点对赤脚大夫这一岗位动了心思之后，她就彻底地偃旗息鼓了。